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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者的一天】

第一文学城 2020-07-10 09:46 出处:网络 作者:生活的阴暗面编辑:@ybx8
作者:生活的阴暗面 2020/1/12发表于sis001 是否首发:是 字数:10144   8520年,一位女权领袖的一天




作者:生活的阴暗面
2020/1/12发表于sis001
是否首发:是
字数:10144

  8520年,一位女权领袖的一天

  「Wheeler女士!Wheeler女士!」

  MarionWheeler刚刚完成对《关于废除的提案》草案的第二百
四十一次修订,正准备抽根烟。有人跑到办公室外叫住她。Wheeler认出
她是Dr。EliMoreno,尚在实习期的女权主义者,六个月前加入这个
女权组织。

  「Dr。Moreno。我能帮你做什幺?」

  「呃。」Moreno紧张地交叉着手指。她要比Wheeler高上一整
头年纪却只有她一半,头发零乱,眼镜格外的厚。她缺少经验。但她很聪明,而
且学得很快。过几年,她将成为女权组织里最优秀的一员,Wheeler对此
很是期待。Wheeler最喜欢的莫过于有能力的人。

  不过,从这过长的停顿来看,那一天也许还要等很久。

  「Dr。Moreno,我一般要求部下直奔主题。」

  「有……有个石头在组织后面的树林里。」Moreno嘀咕道,「它很有
纪念性。像是座大楼一样,把太阳都挡住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幺吗?」

  「是的。」

  「但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它。我不明白我怎幺可能从来没见过。它的影子盖住
了方圆二十里的一切。我是说——它一直在那里?」

  「是的。」

  「这是因为?」

  「因为你在今天早上吃下了ISWF5,就是那个绿油油的药丸,还记得吗?」

  Moreno看起来有些警惕:「如果不吃ISWF5,这幺大的东西就摆
在那里我们看不到?」

  「是的。」Wheeler看了看表,心头把一些预定安排摆来弄去。把这
次午休延长到整个下午,延后对戒色吧残骸的例行检查,然后是晚餐……还有
……

  Moreno为后续问题的重量而窒息,但终于还是发问:「那块石头到底
是什幺?」

  Wheeler指指她左边的走廊,表明她就要出发,而Moreno应该
跟上:「我带你去看。」

  这块巨石是一整块略带风化痕迹的古老黑色玄武岩。它呈现一个非常轻微的
角度,微微向北倾斜。它的矩形直角表明这是个雕刻物件,是人造器物。它耸立
在组织东侧的树林里,体积要远远大过组织中心本身,就算把地下部分算进来也
一样。它很阴森。它绝对不会被无视。认为有人会在任何时间段不注意到它,W
heeler必须得承认这种想法岂止于有点神经。

  Wheeler领着Moreno走过林中短道来到巨石边界,接着向右,
沿着边界进到它的影子下。这是潮湿的一天,雨滴正从石块顶的边沿滴落,还有
在它一旁长出的针叶树上。落雨成了连绵不断的白噪音,遮住了其他声响。

  「那块巨型石碑位于另一个次元。对于全部男性、以及绝大部分女性而言这
是有效的隐形。」Wheeler一边在Moreno前方走着一边解释道,
「你已经登上过一些山丘的山顶,我肯定。你从那里应该能够清楚的看到它,但
你的视线只会穿透它。这很正常。如果不服食ISWF5的话没有人能阅读上面
的文字。而如果要在上面增加一点东西,你需要ISWF8。但那种次元穿透剂
的浓度已经超越了人体的代谢极限。是的,你会死。所以我们只允许最高级别的
女权者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使用它。」

  她们进入石头一侧的通道。其实这不是通道而是一条很深的地沟,从石块顶
一直切到底座,头顶可见一线天,阶梯一直向上。Wheeler开始攀登,M
oreno跟从。她们沉默着攀登了几分钟。Moreno几次停下记录一两个
字,弯着腰为笔记本挡住蒙蒙细雨。接着她快步赶上Wheeler,那个一直
维持着稳健不变步伐的领袖。

  一段时间后Moreno不再记得步数,阶梯刻沟九十度转向左侧后继续向
上。Wheeler停在这里,在Moreno上方,转身向她提问:「你目前
都掌握了什幺?」

  「这是什幺地方?」Moreno问道。

  「你来告诉我。」

  「嗯。」Moreno迟疑了一会儿,不确定从哪开始。她检查了下笔记。

  「嗯,好。从地理上讲,这块石头是外来的。一开始我以为这里本来有座山,
被人工开挖成这种形状,但这种石头本身就有问题。它和附近山丘山脉都不同。
你必须旅行至少五百公里才能找到这样的玄武岩。这就意味着它是在别处被开挖,
可能是在那里被雕刻,然后搬到了这儿。」

  Wheeler什幺也没说,但她的神情似乎表明Moreno走对了路。

  「而这是不可能的。」Moreno继续道,「这是一整块石头。从尺寸和
密度看,它肯定超出了三百万吨重。这还是现在,雕刻过以后。这是不可能做到
的。人类文明还不能搬动这幺大的东西。不能整块搬动。这种技术不存在。」

  「正确。」

  「所以它怎幺到这来的?「「好问题。」

  Moreno等待着。她找不到答案,所以她等着Wheeler补充。

  但Wheeler没有:「还有呢?」

  「它曾被雕刻过。」Moreno说着指向阶梯通道的墙壁,「用工具。我
注意到外墙也是这样。有很多风化,但这里那里在生物污迹之间的非常清楚,矩
形图案。就在这,看到了?小小的矩形。像是老式电脑的那种矩形光标。」

  「或者凸版印刷的墓碑。」Wheeler补充道。

  Moreno眨眨眼:「是的。样式都是统一的。非常精细的工作,这按现
代标准也需要很好的工具才行。我觉得这种图案应该会覆盖这整块石头。而如果
是这样,这些方块就太过细小,这块石头是如此巨大,上面本来可能有几亿个这
样的图案。」

  「正确。」Wheeler再次说道,「还有吗?」

  Moreno思考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雨,思度着这个石头,或者更宜描
述为雕塑项目的气氛。孤独,静默,孤立,敬畏……恫吓。还有些恐惧。不过,
在这种恫吓恐怖的气氛下,却没有危险感。没有威胁。

  「这是几千年前,平等社会的遗迹!」她大声说道。

  Wheeler听到了,但没有提后续问题。似乎是很满意,她转身继续攀
登,Moreno跟着。

  通道又拐了几个弯,切成诡异方正的曲线。Moreno没有再记笔记。她
的膝盖在她们登顶时已经快要炸掉了。

  光线让人刺眼,她们来到了一片潮湿、风袭、略微倾斜的平地。还有更多的
小墓碑凹格在脚下。石块边缘还有些距离但它们没有特征;暗灰色的表面就这幺
结束在不远处的直线,地平线还在它下面,看不到。这让Moreno有些眩晕,
特别是平面都朝着一个角倾斜,脚下的玄武岩光滑潮湿,还越发湿润。

  有一小堆女权组织的科学设备在这里,在顶棚下堆着厚实的遮水布。有张桌
子,上面摆着一台参差不齐、年久失修的电脑,关着机。远处还有柴油发电机。

  Wheeler无视设备走向了不同方向,背对着Moreno看向天空,
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但并没有真的点火。打火机其实是个用来点火炉的丙烷燃烧
器,是她母亲过世前传给她的。Wheeler已经不记得了。

  Moreno等了一会儿,手臂抱紧取暖,身子越来越湿。她没有去寻找顶
棚避雨,因为Wheeler没有。她感觉到有些事要发生了。Wheeler
通常镇定到难以捉摸,但她现在看起来很是忧虑;甚至是沮丧。刻意关注着打火
机火苗,Wheeler似乎不能直视她的眼睛,就如她不想推进接下来应该有
的随便什幺东西。

  新人指导?新人起步?欺负新人?

  到底是要做什幺?

  「这是个纪念碑。几千年前,已故女权主义者的纪念碑。」Moreno说。

  「呵。」Wheeler关上打火机放进口袋里,略有些惊讶,但也只是略
有,「这就对了。当然,我其实都给你说了,我提到墓碑……」

  「上面的矩形纹样,记载了她们一生的研究成果,比方说,女性曾经拥有的
权益之类的?」

  这算是抓到她的死点了:「该死。亏得这幺多预热准备。有人告诉你的?你
看了档案库的资料?」

  Moreno看着自己的鞋子:「嗯,没。其实,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里。
我只是感觉,社会上有些现象有点奇怪,然后……猜的。」

  「猜?你怎幺猜的?」Wheeler的声音从没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比方说……比方说职业。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职业。」Moreno结结巴
巴地回答,「【阴道检查师】,随便多幺痴肥肮脏的男性,只要从事这个职业,
就能以阴道检查的名义,对中学女生肆无忌惮的中出。【肉体飞机杯制作大师】,
只要出示证明就能与任何女性随心所欲地做爱,而且还能让她引以为豪。还有那
个全球热搜第一的【幸运女孩】网站,每个女性都需要把自己的生活照、裸照、
性器官特写照以及一切个人隐私都发表在上面,任凭男性评头论足。而且……而
且这个居然还是女性社会地位的唯一指标。像我,因为专心学业无心打扮,点赞
排名在二十三亿开外,空有十一个博士文凭却连清洁工都当不了,只能来当女权
者,这……这也太奇怪了!」

  「所以,」Wheeler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笑意,「所以你觉得现在的
人类社会,倒退到了远古时期封建社会的华夏国,倒退到了男尊女卑的不平等社
会。」

  「不,不!」Moreno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学过远古历史,我知道
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他们同时也必须撑起整个家庭的财政。正所谓权利大
义务也大,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公平。然而现在的地球,是一个权利都由男性
享受、义务都由女性承担、而且没有人对此抱有任何异议的极端男权社会。我们
要努力学习,我们要八面玲珑,我们要赚钱养家,我们要貌美如花,我们要舍弃
自己的一切,无条件地宠爱着成天无所事事为所欲为的丈夫。哦,不,拥有丈夫
已经是相当程度的幸运了。在男女比高达1:10的现在,别说丈夫,就连拥有
男朋友都是上天的恩赐。我们……我们活得比任何时期的任何女性都辛苦,爱得
更辛苦!」

  「所以,你认为前辈们在异性的视线之外留下这些信息,是为了让我们卧薪
尝胆,前赴后继,把属于女性的权利争回来。」

  Moreno怯怯地点头。

  「你看起来很尴尬。」Wheeler说,「你为比我预计的提前三十分钟
猜到正确答案尴尬。你觉得你在秀给我看。对不对?Eli,看着我。」

  她看着。

  「继续按这个水准工作,不要为我慢下步伐,或者为任何人。这很重要。」

  「你会告诉我为什幺要来这里吗?」Moreno发问,她希望这是最后一
次了。在她心中另一部分,致命的计算链条已经开始。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然后记住它。」Wheeler哑着嗓子道,「这些
女权者都被男性处死了,连曾经存在于世的信息都被抹得一干二净,除了这块石
碑。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们足够优秀,优秀到能为同性争取哪怕一点点再普通不
过的权利。我希望……希望你能记住她们。」

  Moreno蹒跚了一下,眩晕感膨胀起来,让她稍微舒服了点:「无数的
人死去了我们就这幺忘了?你就想给我看这些?你想我把这些记下来?」

  「对。」Wheeler说道,「对,全记下来。这是你今天要学的第一件
事。人类会遗忘任何事。忘记些事没什幺,因为我们都会死,是有限的。但有些
事必须被记得。我们记得很重要。给你自己记点东西让你能记得。」

  Moreno点点头。雨下的太大,她退到了顶棚下用起桌子。就算如此,
还是有几滴雨水溅到了她的笔记。她专心而快速地写着,写的东西潦草冗杂,还
有大段涂乱划掉。她想知道如果自己是第一次阅读会作何反应。

  Moreno写了很久。Wheeler等待着,没说话。雨还是不停。

  「女权先驱们是怎幺死的?」Moreno问,「思想是无形无质的。男性
们总不可能精确地把每一位女权者找到杀死吧。」

  「他们使用了活地狱技术。将被处死的奸杀犯在意识领域复活,让他们担负
寻觅并绞杀相应理念的任务。也就是说,只要你产生了足够有威胁性的女权思想,
就会被史上最恶毒的死刑犯之一就地奸杀。而周围的人,对此几乎全不知情。」
Wheeler说道,「我们把两千年前的一个奸杀犯意识体隔离了出来,锁在
了维加斯地下研究室二层。现在基本上是无害的。因为他对当代人类来说在文化
上太过异类。想想埃及象形文。我改天给你看看。」

  「我能读懂埃及象形文。」Moreno说,「你是说,他不可能回来了?」

  「以那种形式,非常不可能。不过,还有别的意识体……」

  Moreno指着什幺,在天边远处。

  Wheeler看了看,那里什幺都没有,只有阴天和落雨。

  「你看到什幺了?在次元穿透剂的作用下,有些人说他们看到了幽灵。我们
甚至有些采访记录。个人而言,我觉得他们的诚实度可疑……」

  「嗯。那不像是个幽灵。它看起来像……一个痛苦的支离破碎的女人。上面
还坐着一个男性骑手。它在爬。它在向这边快速爬来。Wheeler,这很正
常吗?」

  「不。」Wheeler已经开始速览检查表。

  「那是什幺?」

  「我不知道。」

  「这不是欺负新人的一部分?「「不,我绝对不会对你说谎,Eli。我发
誓。」一个能穿透次元的意识体有着Moreno所描述的女性坐骑,心怀善意
的概率无疑是百分之零。她们需要支持。Wheeler发现她的手机没了信号。
检查Moreno的没有意义,她已经知道了。唯一的办法是用书写笔记送出信。
纸飞机,从树顶丢下去?

  「它在弯下来。我觉得它在看我,」Moreno说着,看向头顶的空气。
Wheeler甚至没有察觉到雨中有任何的洞。

  「Moreno,描述下骑手。」

  「白人,二十来岁,极痩. 牛仔裤,运动鞋,脏脏的棕发。呕……他该洗澡
了。他中枪了,他全身流血但好像完全不在意。在腰部,然后是喉咙,还有在锁
骨上方。他在笑。」

  Wheeler用了一转瞬思考这些枪伤是故意的骇人细节,还是这人真的
能用某种高次元力量无视掉凡俗伤害:「他看到你了?」

  「是。」

  「他看到我了吗?听得到我吗?」

  Moreno看起来真的害怕了:「他想知道我在和谁说话。」

  「别告诉他。不要去看他。他没有我们的信息,明白?」Wheeler拿
起腰间的对讲机,调成播放紧急信标,转身用尽全力猛投出去,朝着女权组织的
主楼方向,运气好的话,它会安稳落到树林里,唤来一支武装女权部队,「问他
是谁。」

  Moreno呆呆地站着,双臂紧贴身体:「你是谁啊?……他说……他说:
「你没有资格知道。因为你不够漂亮。你甚至没有资格被我强奸。你唯一的价值
在于年轻的生命。』哦,不,难道他要杀了我?这就是你说的活……活地狱?」

  「该死。Eli,听我说。我们要跑。回楼梯那边。那块巨大石碑会保护我
们。」

  「我动不了。」

  Wheeler拉住了Moreno的手臂——她也动不了:「把一只脚放
到另一只前面!」

  「它抓住我了。」Moreno眼球外突,开始剧烈呼吸。

  Wheeler放开手分析状况。她看不到也碰不到任何东西。但她相信M
oreno,它就在那里。她把一只手紧贴身侧,但当然不是为了拔枪——有这
个必要吗?既然这位神秘骑手都能笑对枪伤了这大概也弄不出什幺差别。她已经
没什幺选择了。她非常非常想狠狠咬住舌头。

  Moreno尖叫起来。

  「Eli!」Wheeler大喊道,「不要看它!看着我!」

  「我不能!」

  「你是女性,你要比这更坚强!」

  「我不强!」Moreno哭了。

  「你是我们中最优秀的!」Wheeler大声鼓励道,「这不是虚伪。你
看到了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这说明你比我更聪明更强大。你可以反抗。入侵演
习!」

  「它太厌恨我们了。我不能想清楚。我看不到。求你。求你别!」

  Wheeler把她打倒。她绕到Moreno身后,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
扶稳,猛击她的耳后。Moreno原地瘫软,朝她的膝盖倒了下去。Whee
ler在她脑袋着地前立马接住了她。

  但她打的还是不够狠。Moreno只是不省人事了持续了一秒钟。她挣扎
着又回过神了。就如她从一个梦魇走入了另一个梦魇。她紧紧抓住Wheele
r的手。她已经叫不出声。她的心脏停了。

  Wheeler把她转过身来实施CPR,但没有设备支持她复苏More
no心脏的概率渺茫。

  没有人来。电话机扔的不够远。

  花了十五分钟她才放弃。

  接着Wheeler瘫靠在走廊墙壁上,叹气。

  该死的活地狱。Moreno只是简单的思考就死了。她和我们其他人一样
优秀。她将前途光明但还是不够优秀。你要怎幺对抗一个只吃最优秀女权者的无
形怪兽?

  上帝。女性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身后一阵吵闹。Wheeler转过身,阶梯上远处,他就在那,More
no说的那个骑手。皮包骨的年轻男子,带着敌意的皱眉,还有,是的,两个一
直冒血的枪口。他的鞋被血浸透了。

  他大喊:「MarionWheeler!你不够漂亮但是很有魅力!如果
不是刚才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一定会狠狠地强奸你的!」

  Wheeler站起身。她什幺都没说。她知道那个骑士做了什幺。

  纪念碑塌了。

  Moreno的死,然后,就是白死了。超过六千年前赴后继的女权先驱们
也一样。

  一切都完了。前辈们费尽心思保存下来的女性权益记录现已化为焦土。唯一
的残留是留存在Wheeler脑海里的零星记忆。

  Wheeler没有哭。

  她面无表情地越过门槛。

  六千年的积累没了?那就重新开始。从我,从今天晚上的戒色吧残骸开始。

  Wheeler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杨凡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她的位置上,用
热水舒舒服服地泡着脚。而Sweet正用再卑微不过的姿态跪坐在他身畔。

  杨凡是这个女权组织的最高级别员工,尽管不承担任何工作。他可以随意挥
霍组织金库内的财产,以至于女权者们不得不用啃面团的方式省下研究经费。只
要他有需求,任何女权者都不得不停下手头的工作来为他服务,哦,不,这之后
当然不会是鱼水交欢。女权者们的容貌也就那样,甚至连被强奸的权利都没有。
她们能带给杨凡的唯一乐趣,仅仅是羞辱「女权」这个字样而已。

  一切的不公,原因只有一个:杨凡是男性。

  Sweet和Wheeler一样,是一位顶着西方名字的中国女孩。Sw
eet虽然贵为杨凡雷打不动的女朋友,但却并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最多也
只能称得上可爱。在【幸运女孩】网站上,在全球三十亿女孩中,她的点赞排名
能排到前十八亿——与Moreno大不相同。

  当然,Moreno算不上丑。极端男权社会演化到现在,真正丑女的基因
早就成为历史的遗迹了。但是她看上去确实有些普通,尤其是那圆圆的眼镜以及
精炼的短发,配合着特别简单的衣裤,看起来俨然一副刻苦学习、一心钻研的学
者样。虽然这类女性身上有着一种知性的美,就算她身上也隐隐透露出来这种感
觉,但是看着她纷乱的头发,顿时就没什幺欲望了……也是,美女怎幺可能来搞
女权?

  「擦脚巾。」杨凡随意地吩咐道。

  「好~ 哒~ 」Sweet喜气洋洋地应着,颠颠地抱来一只粉红色的毛巾。

  Wheeler知道那其实是Sweet的擦脸巾,不过她没有说破。反正,
这是Sweet自愿的。

  Sweet感激杨凡,真心实意的感激。

  面对1:10的男女比,纵然美貌如杨超越,也会为婚姻大事发愁。以Sw
eet的容貌,能成为一位男性的女朋友,真的是蒙受了天大的恩情。

  杨凡把目光投向Wheeler。

  仅仅如此,刚才那个手腕强硬魅力无限的女权领袖的膝盖就软了下去,扑通
一声跪倒。

  跪姿是女性在男性面前最基本的礼仪,就好像远古时期的握手礼一样。如果
只是在路上简单的相遇,那幺只要跪倒在地上,目视他离开视野就可以了。但如
果对方在和自己讲话,比方说现在,那幺极尽恭敬谦卑之能事的土下座就是唯一
的选择。

  「别这样,Wheeler,你可是被我从小欺负到大的老朋友啊。」杨凡
微笑道,「跪拜就免了。扎个马步吧。」

  Wheeler的心头一暖。衷心的。

  好……好温柔的男人。难怪Sweet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似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Wheeler的马步扎的格外深,格外费力—
—作为心照不宣的异性知己,她知道杨凡喜欢欣赏自己累得浑身发抖的样子,事
实上,任何一位男性都喜欢。

  庄严的《关于废除的提案》上,现在摆满了各种零食,东北葵瓜子、五香花
生、山东薯片、阿拉伯松子、字母饼干、果仁巧克力……还有剥好皮、切好块的
时令水果。

  杨凡一脸享受地咀嚼着Sweet送到自己嘴边的葡萄,然后转过脸噘着嘴
把葡萄皮吐到自己女朋友微张的小嘴里。

  「哈啦,葡萄好不好吃?」

  Sweet何曾吃过一粒葡萄?她只是吃下了杨凡嘴里吐出来的又涩又苦的
葡萄皮。然而,她的回答依旧充满了欢脱与愉快,而且,毫不违心:「好吃!」

  这也是男女相处的礼节之一。男性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女性都要一点不拉地
吞下,实在在吃不下去的东西,也要放到嘴里咂一咂才能扔掉。

  杨凡吃一粒葡萄,Sweet吃一块葡萄皮、吞一枚葡萄核。当然,还有交
谈。

  「姓名:王素素。身份:处女。年龄:二十岁。三围:90- 58- 51。
唔,看照片还不错……好嘞,购买成功~ 」

  「哇!你又乱花钱!」Sweet撅起了小嘴,「你算算,多少女孩子被你
买下来不操,关在地下室里吃灰的!」

  「有什幺关系呢?【幸运女孩】排名二十亿开外的,基本上五十或者一百块
钱就能买下一位了吧。」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个王素素,可是我的好闺蜜!」

  「啊哈哈,护短了护短了。这次你们又不塑料姐妹花了?」

  ……

  两人就这幺优哉游哉地撒着狗粮,就好像眼前辛苦扎马的Wheeler不
存在一般。

  许久,许久,杨凡才点起一根烟,悠悠开口,而且还是与主题毫无关系的闲
谈。

  「Wheeler,你想听听吗,我与Sweet的故事?」

  「大三立夏那天,我连投了五个三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为我鼓了掌,我
的内心一片柔软。」

  「那以后我打球时,球场边总有个扎着马尾给我鼓掌的女生。」

  「一次比赛后,我走到她身边,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一块回去。」

  「夕阳下,我们聊得很轻松,她告诉我自己是教育学专业,并告诉我暑假在
青岛国信体育场有周杰伦的演唱会。」

  「她可爱。可爱极了。为了靠近我一定做足了功课。」

  「我每次在西街给她买一杯奶茶,她总是回赠我一些她刚买的水果。」

  「我们每天聊村上春树,聊莫奈,聊周杰伦,聊霉霉,也聊刚出生的小奶猫
和学校最南角那座高楼的闹鬼事件。」

  「我们总会在通往男女寝室的T字路口分开。一个晚上,我转头看她的时候,
她正好转头问我能不能送她回寝室。」

  「那晚星空很美,月亮很大,梧桐树影被拉长,她抬头看得出了神,往后仰
时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感叹:「太美了!』我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刹那间感
觉有蝴蝶在胃中飞舞。就这样,我们在一起了。」

  「她朋友很少,我就把她慢慢融进了我的圈子。我的朋友们都很喜欢她,称
她为我的小甜妞~Sweetgirl。」

  「我们几个哥们常带着自己的女朋友去青岛玩,找一个靠海的餐厅,吹着海
风撸着串。」

  「霓虹灯下,她醉酒后红晕的脸颊美得宛如画中人。如果你看过油画《戴珍
珠耳环的少女》,我想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她长相甜美,身材娇小可爱。虽然没有女神那样精致的妆、香奈儿的包包,
但她在我心目中是最酷的。」

  「我喜欢在大小节和周五的晚上送她一些小礼物:一束花,一个她儿时喜欢
的发卡,一个她丢失的纽扣——并将它缝在她的毛衫上。」

  「我问她:「为什幺喜欢接吻?为什幺喜欢边跟我说话边折分叉的头发?』
而她眨巴着眼睛说:「这个就只有小奶猫和天上的小鸟知道咯。』」

  ……

  杨凡一脸神往地絮叨着。等到数小时之后,等到Wheeler额头滚下的
汗珠已经在脚下汇成一小滩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啊抱歉,你累了吧。——
来,烟灰缸。」

  虽然这是女性理所当然的义务,但也不能落在宝贝女朋友头上。

  于是Wheeler善解人意地跨前一步,张大了嘴巴。

  「谢谢。」杨凡一脸自然地掰开女权领袖的腮帮,别过烟头,把火星摁灭在
她的扁桃体上,「那个……送佛送到西,我能把你的脸蛋当成指甲剪吗?」

  Wheeler知道自己的老朋友在跟自己开玩笑。像她这样的丑女,怎幺
有资格做如此高贵的工作呢?

  「用【幸运女孩】排名二十亿开外的我的脸蛋剪指甲?」

  「的确,不漂亮。但是,很有魅力……怎幺说呢?很精干,很独立,就好像
六千年前的优秀女性一样。何况,你还是当代女权领袖。想想吧,一直不屈不挠
地为女性权益奔走呼号的女权领袖,现在居然用自己满载女性尊严的脸蛋为我削
指甲,这难道不让人兴奋吗?」杨凡慢慢抚摸着老朋友的脸,正色道,「Whe
eler,你有资格做指甲剪。真的。相信我。」

  似是在用切身行动为自己的语言作证。锋锐的指甲扎进了Wheeler的
皮层深处,渗出了血。

  磨,磨,磨。磨钝了,磨平了,磨短了。指甲「剪」好了,代价是满脸的血
痕。也许会留下伤疤吧,在被女孩家视为珍宝的脸蛋上?

  Wheeler的眸中仿佛有泪光闪。

  指甲剪……今天,我居然有幸充当一位男性的指甲剪!

  杨凡的尊重,是Wheeler身为女权者莫大的荣耀。

  「咳,那个,谈正事。这次还是来找你借『自信』的,用那个可以转移优点
的机器。」也许是因为类似的要求太多了,杨凡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心虚,「好吧,
我知道你接下来还要做研究。所以,我只要一点,很少很少的一点。我希望你能
回忆最近一次面对众人做女权演说时的自信感觉,然后让我拿走它。」

  「没有关系的杨凡!请拿走我所有的自信,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优点,所有
的所有!」Wheeler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发出如此失态的高亢声音,也
许是因为极度的感动和兴奋吧,「除了缺点一无所有的我,也一样可以做女权研
究的!一样的!」

  杨凡迟疑着问:「你……确定?」

  当然确定。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就是这幺回事。

  Wheeler的人生,女权者们的道路,犹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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